“什么,你说江枫要定居在法国?”曲溪拿着手机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,“她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啊?”
“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你的好事,实在是……”
即便是隔着电话,曲溪都能感受到许长安一脸愧疚的表情。
“不怪你,照顾你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她只是为了躲我。”电话那头,曲溪长长叹了口气,“过两天,我亲自把诺诺送过去。”
“别……”许长安刚说了一个字,就被曲溪打断: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阿恒发现的。”
她有些尴尬,难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就那么明显吗?
喏喏地挂了电话,回过身,就看见江枫站在门口,整张脸隐在黑暗中:“曲溪?”
许长安刚想否定,看见江枫的表情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,只少点了点头。想着曲溪刚刚说的话,却又忍不住开口:“那个,你们怎么了?”
“没事。”江枫脸上紧绷的表情突然松了下来,走进来坐在许长安的边上,“不就是曲家的人不同意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进他们的家门。我江枫还不稀罕呢。”
一脸无所谓的表情,让许长安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。
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,笑道:“我也带着拖油瓶呢,一带还带了两个。”
江枫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:“行了行了,你赢了。”目光有些复杂地掠过许长安的肚子,她总有种预感,邵晋恒,快来了。
曲溪来的很快,第三天的早上就站在许长安的门口。许长安睡得迷迷糊糊,脸上突然罩上一双冰凉的小手。
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,睁眼,就看见一张盈盈笑着的小脸。
一个惊喜,原本的倦意顿时消散。
起身抱住诺诺,又把诺诺推远,摸了摸她冰凉的小脸:“诺诺,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诺诺没有回答她的话,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许长安的肚子,然后轻轻“哇”了一声,说:“安安阿姨,你好胖哦。”
许长安失笑,拉着诺诺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:“诺诺,这里面有一个小弟弟和小妹妹,等他们出来,你陪他们玩好不好啊?”
正说着,就听见诺诺惊呼了一声,许长安肚子一疼,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,竟然隔着肚皮和诺诺打了个招呼。
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:“诺诺,刚刚是小弟弟和小妹妹跟你打招呼呢。”
江枫跟上来的时候,就看见诺诺趴在许长安的肚子上,一张小脸红扑扑的,口中喃喃,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“曲溪来了?”许长安单手摸着诺诺柔软的头发,看向江枫。
她点了点头,不知为什么,脸上却漫上一阵红晕。许长安目光扫过她的嘴角,晕开的口红说明了一切。
了然地笑笑,轻柔地拍拍诺诺的脑袋:“乖,阿姨换件衣服就下去。”
“查到了吗?”邵晋恒接过边上助理递过来的特制拐杖,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两个月的时间,足够他学会正常生活。除了看不见,他的生活已经恢复得和之前差不多。
阿林点头:“查到了,在法国。”
尽管曲溪费了点心思,特意从英国转到法国,但是他们还是查到了他最终的目的地。
邵晋恒点头。他一直觉得许长安不会去法国,在那个地方,她更容易会想起许可。却没想到,她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地方。
不过也好,只要确定了大致的方向,法国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,对他来说,找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。
“那邵总,我们什么时候去法国?”照阿林的想法,既然知道许长安在什么地方,邵晋恒就应该马不停蹄奔赴而去,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。
“阿林。”
邵晋恒没有回答阿林的话,倒是叫了一下他的名字。阿林下意识应了一声,然后就听见自家铁面冷情的老板叹息般的声音:“我不敢,再等等,再等等吧。”
阿林看着他,邵晋恒的眼睛明明是看不见的,可他的目光幽怨而深沉,似乎穿过层层钢筋水泥,越过整个地中海,然后落在那个,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。
许长安打了个寒颤,停下了手中的活。江枫放下豆芽菜,在围巾上随意地擦了一下手,摸了一下她的额头:“怎么了?不舒服?”
许长安推开江枫的手,摇了摇头。
“没事,就是突然有些心慌,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。”
正说着,门就被人推开,诺诺坐在曲溪的肩膀上,被门框撞得“哎呦”了一声。好在曲溪一直扶着她的腿,才不至于被门给摔下去。
江枫脸都黑了,这男人还真是不靠谱。一脸怒气地上前,抱过自己的女儿,脑门子抽的发疼。
“你都多大的人了,这么小的门,你速度要是再快一点,诺诺能飞出去。”心疼地揉了揉诺诺的额头,然后狠狠瞪了一眼曲溪。
曲溪也是一脸发蒙,他和诺诺在国内的时候也经常玩这样的游戏,谁能想到这里的门那么矮。
诺诺倒是乖巧,不哭不闹,只是往江枫的怀里躲了躲,哭丧着脸说:“诺诺以后再也不飞飞了。”
许长安就坐在位置上,手上还是拿着一根摘过的豆芽菜,呆呆地看着曲溪。三人闹过了从,才注意到许长安有些异样的目光。
江枫想起刚刚许长安有些异常的反应,这会儿又看见她目光落在曲溪的身上,脑中灵光一闪,狠狠拍了一下曲溪。
曲溪一脸委屈:“我又怎么了?”
“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安安不高兴的事情了?”江枫刚说完话,猛地意识过来,一个激灵:“你过来的时候,邵晋恒知不知道?”
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凝滞的气氛,曲溪几番抬头,却在看见江枫和许长安的眼神时,又低了下去。三堂会审的场面让久经“战场”的曲大少爷,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窝囊。
“说吧,你来这儿的事情,邵晋恒知不知道?”江枫凌厉的目光扫过曲溪。她倒不是不想让邵晋恒知道这里的地方,只是一想到自己苦心瞒着的事情被人知道,心里就有种极为不爽的感觉。
更别说,现在这个时候,还真是不适合邵晋恒过来。
她看了许长安一眼,尽管她表面上十分冷静,可是微缩的瞳孔和紧握杯子的双手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。江枫丝毫不怀疑,要是曲溪说邵晋恒已经知道这个地方,她绝对会收拾包裹离开。
“阿恒他……”曲溪看了一下江枫,又把目光投向许长安,“他可能,已经知道了。”
“珰——”杯子应声落地,许长安起身就要走。
江枫一把拉住许长安的手:“安安,就算他知道你在法国又能怎么样,换一句话,就算他找来了,你也可以选择不见啊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许长安站起身,江枫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。
她只觉得许长安的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无奈和彷徨。
任何人都不愿意颠沛流离,尤其是许长安还怀着身孕。当年的她是被逼,如今的许长安,却是为了逃离。
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对许长安的怜惜又重了几分,心疼地看了她,再看向曲溪的表情更是有些恨恨:“我让你把诺诺送过来,又没有说让你亲自把她给送过来。这么大的目标,你当邵晋恒是瞎啊?”
曲溪腹诽一句:还真被你说中了,他是真瞎。
看着他一语不发的样子,江枫气得手痒,可抬了起来,还是放了下去。
“长安,你想怎么办?”
“我不想再见到邵晋恒。”许长安原本有些迷茫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,拉住江枫的手,“江枫,我们回明市吧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至于你……”
她将目光投向曲溪,然后顿了顿:“曲溪,你和江枫留在这里。这样的谎言虽然有些拙劣,但是邵晋恒那么自负的人,肯定会以为我会逃到别的地方,而不是回国。”
住了两个多月的房子,许长安很有些不舍。
或者是因为许可,她非常喜欢这个地方。无论是高大的梧桐树,还是偶尔吹来带着薰衣草香味的风,都沁着让人心醉的诗意。
她向来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,所以这个时候,也只能提起箱子,回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。
飞机平缓地落下,许长安带着墨镜从飞机上下来,一个男人已经等在出口。
“请问您是许小姐吗?万女士让我来接您?”说完,递上了手机。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熟悉的问候,许长安眼眶一热,跟着男人朝着机场出口走去。
“邵总?”阿林有些困惑地问前面突然停下脚步的邵晋恒。
即便邵晋恒眼睛不方便,但是因为高科技的拐杖,除了动作稍微慢了一些,也不需要别人搀扶。
但是几人明明马上就要登机了,为什么又突然停了下来。
邵晋恒微微偏过头,鼻翼翕动了几下。
“我觉得,很熟悉。”
阿林一愣:“熟悉?”
四下环视了一下,只看见后面有个孕妇被人搀扶离去的背影。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他摇摇头,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