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母眼眶通红,这段时间哭得实在是太多,她已经连眼泪都落不下来了。
许长安点了点头,看着告别厅的工作人员。
“火化室在哪儿?”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烧脂肪的味道,这个味道并不好问,甚至有点让人难受。许长安站在炉子前,火热的温度让她脸颊发红。
她能看见火苗爬上林静静的尸体,然后似乎就在转眼间,原本还像是活生生的人,却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。
生命到头,不过一抔焦土。
“我的静静啊。”林母哽咽着说,在看见装着林静静遗骸的铁皮床被推出来的时候,两眼抹黑,直接昏倒在地。
许长安强忍着自己心里的悲痛,让林父把林母带下去,然后收敛了林静静的骨灰。生前那么大的人,现在不过是小小一点。
“安安,你一个人要好好的,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忘了我们老两口啊。”林母拉着许长安的手,有些不舍。
“阿姨,以后您和叔叔就把我当成您二老的亲生女儿,我会代替静静照顾二老。”动车已经快开了,许长安捏了捏林母的手,“阿姨,车快开了,你们一路顺风。”
动车呼啸而去,直到车子消失在眼前,许长安才转身离开。
林静静的事情算是掀过了一页,直到走出动车站,她的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,全都是当年自己和林静静相处的场景。
走到出租车停靠点,刚想招手打车,就看见一辆牧马人朝着这边开了过来,巨大的轰鸣声让她有些发晕。
车子在许长安的身边停了下来。
许长安捏紧手中的包,看着车窗在面前缓缓降了下来。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。想也不想,许长安直接打开前面一辆出租车的门,钻了进去。刚想关上门,却被另一双手拽住。
“放手。”
她扭过头看向邵晋恒。
这人什么速度,自己上车不过也就短短几秒钟,他竟然就下车过来了。
“长安,我要跟你好好谈谈。”邵晋恒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,目光凝注在许长安的身上。
“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“小姐,您到底走不走,我们这后面还有人呢。”司机有些不耐地说。邵晋恒抽身进去,“师傅,开车。”
“好咧。”司机一踩油门,直接冲了出去。
“你干嘛?”许长安根本没反应过来,车子开出几百米才意识到邵晋恒竟然坐在了自己旁边。她推了一把邵晋恒:“下去。师傅,停车。”
司机下意识想踩刹车,边上就递过来一刀一百元的人民币。
“接着开。”
车子又平缓前行,许长安气得发抖,想要开门,却被邵晋恒一把按住:“长安,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。”
许长安动作一顿,扭头看他。
“你知道,简心怡把顾可省的母亲给推倒了。”邵晋恒一直冷凝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尴尬与难堪。
“然后呢?”许长安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,却仍是不愿意相信。难道为了那个女人,邵晋恒真的要放弃自己的底线?
可事实,却给了她沉重的打击。
“现在顾家不依不饶,如果时间长了我肯定能摆平,可简心怡在那里面……”
这件事情,要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,他也不至于来找许长安。他清楚地知道,自己迈出这一步,和许长安之间的隔阂只会越来越大,甚至到一个无法修补的地步。
可是没有办法,简心怡还在拘留所里,凭顾家的能力,她在那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。所以,他只能来找许长安。
尽管心中再怎么不愿意承认,他也不得不说,顾可省是真的喜欢许长安,甚至那份爱,不比自己少。
从头到尾,除了那些流言蜚语,他从来没有主动性地伤害过许长安,甚至还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帮助过她。而自己,那些给予许长安的温暖都是为了更深的伤害。
许长安似乎能说看见自己心底的火花,随着邵晋恒的这句话倔强的扑闪了两下,最终却归于湮灭。
曾经火树银花般激烈的爱恋,就像是一霎的花火,美得令人心醉,却也消失得让人绝望。
她冷笑了一声:“你凭什么认为,我会帮一个害死了我弟弟的女人?邵晋恒,你不要忘记了,如果不是简心怡,我的小可现在还活着,他会是一个天才画家,是全国最年轻的画家!”
邵晋恒皱了皱眉,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他的掌控:“你冷静一点。”
许长安深吸口气,扯了扯嘴角:“好,那我就冷静地告诉你,不可能。师傅,你要是再不停车我就投诉你了。”
“诶,小姐,我马上停车。”司机一个激灵,这钱好赚,可是铁饭碗更加重要。
车子在路边停下来,许长安头也不回地下了车。
“先生,您要去哪儿啊?”
司机透过后视镜,看着后座面若冰霜的男人,小心翼翼地说。
邵晋恒的目光还停留在刚刚许长安消失的地方,听到司机的问话就揉了揉额角:“去紫荆山拘留所。”
邵晋恒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,以前许长安关在这里的时候,他几乎每个晚上都过来,然后就站在这高墙之外,抽一晚上的烟。
“阿林,安排好了吗?”拿起电话,那头阿林的声音传来:“已经安排好了,但是您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。”
“阿恒,救我!”一看见邵晋恒,简心怡就扒在了玻璃上,拼命拍打着玻璃。身边的女警警告地敲了敲她的椅背,她抖了抖,又好好地坐了回去。
“阿恒,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。她们都欺负我,再待下去,我肯定没命了。”说着,她眼泪就下来了。
那天她从告别厅直接被带到了这个地方,连妆都没卸,只是随便洗了个脸,甚至内衣都没换。那种感觉实在是难受,所以看见邵晋恒第一个反应就是哭诉。
“再给我一点时间。”邵晋恒淡淡地说了一句,“顾家那边还是不依不饶,你这次做的太过了。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,是那女人自己上来我才推她的。”简心怡抽噎了一下,“你去找许长安啊,她不是和顾可省很好吗?只要她和顾可省说,顾家一定会松口的。”
“简心怡,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。”邵晋恒站起身来,“我会让人给你送一些换洗的衣物,也会关照一下让你在这里的日子不至于难过。等你出来,就回国外吧。”
“阿恒,你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邵晋恒已经不想去看这个女人。她做了什么,他心里门清的很。从她回国,就没有发生什么好事,接二连三地出事,即便是他都觉得有些厌烦了。
不顾短短的十分钟时间,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。他隐约能看见一些拘留所的景象,不管是生活条件,还是那些伙食,都让他有些心酸。
许长安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待了那么长的时间,她宁可受这些苦,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。
“邵总。”阿林已经到了拘留所的门口。邵晋恒直接把车停在动车站门口,还是出租车出入的地方。实在是引起了一场骚乱。他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件事情,现在又要来接邵晋恒。
“你给她送些生活用品,顺便和陈局说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阿林启动了车子,“邵总,您真的要因为简小姐去和许小姐谈吗?”
“已经谈过了。”
阿林以为自己听错了,他还以为邵晋恒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才回去找许长安,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下决心了。
尽管知道老板的私事最好不要去问,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那许小姐……”
“不答应。简心怡虽说不是直接把许可给害死,但是不管怎么说,都算是间接害死了许可。许长安那么恨简心怡,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答应帮简心怡。”一想到许长安那个时候的表情,邵晋恒就觉得心拧在了一起。
他能看得出来许长安眼中逐渐熄灭的光芒,也把他心中的火花,直接浇灭。
“那您还要帮简小姐……”
“只是最后一次了,算是为了哥哥的遗愿。这之后,除了她的生活起居,我再也不会帮她分毫。”邵晋恒幽幽地叹了口气,“也不知道,来不来得及。”
阿林翻了一下后视镜,邵晋恒似乎是太过疲倦,直接闭上了眼睛。他能看见邵晋恒眼下那一片青黑,这段时间,他真的太累了。
又把后视镜翻了上去,阿林松了松油门,放慢了车速。
“长安,你要去哪里?”江枫刚送诺诺去学校,现在不过是早上七点半,许长安竟然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。
“你今天有事吗?”许长安没回答江枫的疑问,直接问道。
“有。”江枫话一出口却马上收了回来,连连摇头,“没事没事,你要干嘛去,我送你。”
许长安现在是关键时候,别说自己那事情不怎么重要,就是碰到什么大事,在许长安面前也得先暂时靠边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