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艾微微皱眉,好半晌,才下定决心道:“仕衡,是我错了。虽然你并没有责怪我,但是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……你一直纵容着我,冒着生命危险去南非替我找秦北,我还冲你乱发脾气……”
她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。这些话,其实早该告诉他的,只是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。今天看到了刘志佟身上发生的事,触动太大,她竟然一下子全说了出来。
权仕衡哑然失笑,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不错,知道跟我认错了。我今晚是不是该奖励你?”
“什么?”
舒艾抬头看向他瞬间变得深沉的眸子,心里一紧,想到了什么,下意识就要做出防备的姿势。
权仕衡却更快地俯下身,手臂穿过她的小腿和腰身,竟然竟然连人带被子将她打横抱了起来。
舒艾惊道:“你干什么?”
权仕衡闲闲一笑,理所当然道:“接你回房间,陪我睡觉。”
舒艾简直要扶额,“可你答应了皓皓,今晚让我陪着他的。”
权仕衡很是厚颜无耻地丢出三个字,“我后悔了。”
说罢,就这么一路从三楼的儿童房,将她抱回了二楼的主卧。
舒艾挣扎了一路,被放到床上时,还想爬起来,微恼道:“我说了对不起、跟你道了歉,可是没说要陪你睡啊!”
回应她的,是男人低沉又嘶哑的、漫不经心的一声“嗯……”
她生气了,“一会儿皓皓半夜醒了,发现身边没人,会害怕的!”
权仕衡倾身噙住她的唇,慢慢地咬,道:“一会儿你睡着了,我就上去陪他……”
舒艾没辙了,整个人被权仕衡压进被褥。
她依旧有些抗拒,低诉道:“可是我今天没心情。”
权仕衡放缓了声音,将她带进怀中,细细地吻了一遍她的眉眼,又放开她,“今天不做,只是陪我睡觉。”
舒艾差点失笑,“你怎么比皓皓还像个小孩子!”
他埋首在她颈间,低低回应道:“你陪皓皓睡了四年,辛苦了,该换我陪陪他了。”说着说着,声音低了下去,开始哄她,“快睡吧,我陪你睡,你睡着了我才走……”
舒艾安然地闭上眼睛。
这一夜,她做了一个美满的梦。梦里所有人都在,时间是四年前,在楚薇和刘志佟疗养院举办的婚礼上,她挽着权仕衡的手,和大家说说笑笑,莫秦北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,她牵着某位姑娘的手,亲手将姑娘递到莫秦北手里,对他道:“秦北,祝你幸福。一定要幸福。因为我现在很幸福……”
梦醒了,她嘴角还带着笑意。
窗帘外细碎的阳光,透过玻璃窗,稀稀疏疏洒在地毯上,整个房间洋溢着初秋暖和温馨的气息。
恍如一年前,抑或四年前,某个相似的初秋早晨,仿佛时光不曾逝去。
然而一切终归只是个梦。
舒艾叹口气,穿好衣服,轻手轻脚走上三楼,推开了儿童房的门。
权仕衡还抱着权允皓熟睡,一大一小挤在一张小床上,舒服得都打起鼾来了。
她走过去替权允皓掖好昨夜他踢开的被子。
微微一动,权仕衡就醒了。
“几点了?”他嘶哑地深吸一口气,坐起来。这么多年了,这是他第一次忘了早起晨练。
“快八点了,快起来吃早餐吧,一会儿上班该迟到了。”
权仕衡挣扎着从床上起来,昨晚睡得很不好,他脖子还扭着,有些疼,又小心翼翼地替权允皓盖好被子,生怕自己动作太大吵醒他。
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房间。
下楼时,权仕衡捏着脖子,抱怨道:“1米2的床太小了,两个人挤着不舒服,昨晚我都没睡好。”
舒艾白了他一眼,“还不是当初你挑的床。”
权仕衡哑然了片刻,深笑起来,低声道:“还真是……我忘了。”
四年前他选购婴儿房用品时,大概没想到有一天要跟儿子挤在一张床上陪他睡觉吧。
他继续捏着脖子,讪讪道:“第一次当爸爸,没带过孩子,没经验,失策了……”
舒艾跟在他身后,不禁莞尔。
等他坐上餐桌后,见他仍旧时不时捏着脖子发出吃疼的倒吸气声,干脆站到他身后替他按/摩穴位。
权仕衡发出满足的喟叹,闭目养神起来,同时笑道:“哪里学的,手法这么好,我从前怎么不知道?”
舒艾愣了一下,眼眸一沉,意简言赅道:“皓皓那会儿总囔囔头疼……”
权仕衡一下子就明白了,没有再多问。
权允皓中毒发病那四年,想必远不止头疼那么简单,舒艾吃了不少苦。而他作为父亲的,却没有陪在他们母子身边,这让他内心无比自责。可惜过去的事无法弥补,只能日后加倍疼爱他们。
他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停下,“已经好多了,坐下来吃早餐吧。”
*
此刻,在距离西横路不远处,萧琳琳刚从租住的公寓出来。
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,她打了一把伞,尽量找一些树林阴森的小路走。
幼儿园就在离她住地不远的地方,坐车不过两个站,平时走二十分钟路就到了。她经常懒得等公交车,就这么一个人慢慢地走。
可是今天,她神色显得很是匆忙。
刚从家楼下出来,她就隐约感觉到了,有人在跟踪她。
她几次想找地方躲起来,无奈这段路连个店铺都没有,全是清冷的公园和无人的绿化带,而且大概因为天气太炎热,路上连个行人、清洁工都没有!
萧琳琳不仅加快了脚步,身后的那个人也一同加速。
她慌了,几乎要跑起来,害怕地不知所措。
突然下一个转角伸出一双手,猛地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整个拖进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面包车里。
不过几秒的时间,面包车扬长而去,地面上只留下一把遮阳伞,被车轮压得变了形,无声讲述着方才发生在此地惊心动魄的变乱。
等萧琳琳回神,车子已经开到了一间陌生的酒店楼下。酒店距离大路很远,种植了茂密的绿化带。如果不是有心往里面走,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建了一家酒店。开往于此的人,想必都是熟客。
萧琳琳后怕地想,如果她不幸死在这里,极有可能几个月都不会被人发现!
她瑟缩在面包车后车厢,想要反抗,寻机逃跑,然而车上两个高大的男人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,压根没把她那点微薄的力气放在眼里。
两人面容冷酷地揪着她的衣领,将她拽下车,一左一右夹着她往酒店左侧一栋僻静的小楼房走去。
萧琳琳哭道:“求求你们,放了我吧,我无权无势,长得也不好看,有没有钱,你们抓我来这里做什么!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们啊!”
两个男人面无表情,全程冷面沉默着,将她拽上了小楼的第三层,扔进一间昏暗的房间。
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,伸手不见五指。
萧琳琳慌得去翻包里的手机,想要报警。
“如果我是你,就乖乖地呆着不动。”
一动冷酷低沉的嗓音,房间深处响起。
萧琳琳吓得一颤,抬头看向那个方向,惊惧道:“谁?你是谁?!你们带我来这里干什么!”
男人清冷一笑,“不用这么害怕,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。”他一哼,加重了语气,“当然,如果你不老实回答……抬头看看你的右边窗户。我想你应该不会做傻事,嗯?”
萧琳琳闻言抬头,窗户正对着旁边的酒店。酒店顶楼天台,一个狙击手一动不动地瞄准了她。
她吓得跌坐在地上。突然之间就想明白,自己惹上了什么人。
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市区里携qiang杀人?
而她呢,除了那个秘密外,也实在不值得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兴师动众了吧?
男人沉冷的声音再次传来,“看来你想明白了,那就乖乖地告诉我,梁瑞发被藏在了哪里?”
*
“萧琳琳失踪了?”权仕衡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。
“是。”程默冷静道:“确切地说,是失踪了一上午。下午才回到幼儿园上班。”
权仕衡沉默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,皱眉沉吟了片刻,道:“梁瑞发现在的情况,可以转移吗?”
“我亲自打电话问了主治医生。”程默微摇头,“还不能转移。转移会有生命危险。”
而如果梁瑞发死了,他们就永远查不出他究竟把那份文件藏在哪里了。
“把盯着萧琳琳的人撤回,全部安排去承和医院守着梁瑞发。”权仕衡站起来,取下西服外套披上,“再帮我订一条私人航线,今晚的。”
他拿起车匙,压下心头的烦躁,脑海里浮现儿子昨晚熟睡时乖巧的模样,还有舒艾……他吻着她时,她那无辜又温顺的神色,心里一软。
不由得又补充了一句,“还是明早飞吧。”
今晚,他想再好好陪一陪她们。他能预感到,这一次前往南非,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顺利了。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,桌上的手机猛地震响。
他看了一眼号码,笑着接听,“权太太,我一会儿就回去,今晚……”
舒艾心急如焚道:“仕衡,我带皓皓去承和医院了,你快来!他好像……又发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