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药……该死的!他对小玫瑰做了什么?!
舒艾想都没想,立刻拿起手机回拨过去。
靳易森懒洋洋的声音似笑非笑响起,“不是什么毒药,不过是南非当地一种食物,婴儿服用,潜伏期可长达八年,不致命,偶尔发个烧而已,你大可放心。”说罢,又用调笑的语气道:“以后你儿子每次发烧,你就会想起我……不是挺好的?”
“靳易森你是变态吗?!他只有四个月!”舒艾对着电话近乎咆哮。
男人笑了笑,声音听不出恼怒还是轻蔑,“我亲手杀过比他更小的婴儿。舒艾,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不是十年前的我。”
说罢,他冷哼着挂断了电话。
舒艾握着发烫的手机,视线落在小玫瑰那张因为低烧而滚烫毫无血色的脸,心乱如麻。
从医院回了西横路,她没日没夜地守在儿子身边,喂他吃药,哄他喝奶,给他仔仔细细地擦拭身体……把这几个月来缺失的母爱统统补回来。
小玫瑰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慢性毒药,每天看到妈妈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陪着自己,开心得不得了。好不容易睡着了,小手还抓着舒艾的手指,不肯放开。
一周后,小玫瑰终于恢复正常饮食,在医生的建议下停止了用药。舒艾累得瘦了五公斤,几乎脱形。
可是没等休息一天,她就披衣出门。
临近五月,广川市天气回暖得十分明显。踏出西横路的大院,路上行人都换上了短衣短裤。
舒艾却觉得冷。她裹紧了薄风衣,打了一辆车,开往酒吧。
这几天,她心里一直有个荒唐的念头。
她想再见一次那个在她喝醉时把她送到包厢的酒保。他有一张陌生的脸,可是他的眼睛,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起权仕衡。
就算他不是权仕衡,舒艾心想,她只要再看一眼那双熟悉的眼睛就好……不然,她真的撑不住了。
这么多事,短短时间内,都压在她薄弱的肩膀上。
她想权仕衡,可是又那么恨他,恨他就这么绝情地离去,把这个凶险的世界留给她一个人去对抗。
“舒小姐又来了!”这次迎接她的却不是上次那位酒保,而是酒吧经理。
舒艾在他的指引下,入座角落一个宽敞的双人雅座。
经理摊开菜牌,在一旁耐心地等着。
舒艾突然苦笑道:“你不喊我权太太了?”
经理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,欲言又止。
舒艾皱起眉,“怎么了?不仅不喊我权太太,连某些事都要瞒着我了吗?”她有些好笑道:“别忘了,我目前至少还是酒吧的股东呢。”
经理愣了一下,立刻赔笑道:舒小姐误会了,不是我们要瞒你什么。你知道,我们做生意呢,就希望每个来店里的顾客都开开心心的。那些不开心的事,我们都尽量不去说……”
舒艾眼眸里积了一层霜,“是外面媒体又写什么了?说我跟别人领证结婚,说我害死了仕衡谋权上位?”
“这……”经理一下子滞在当场。
看起来,竟是被她说中了。那一天,不少员工在权宇大楼下面大闹一场,果然还是被媒体捕捉到了蛛丝马迹。
舒艾一杯烈酒倒下去,喉咙辣得她生疼。
忍着辛辣的眼泪,她举着酒杯笑道:“不想说让人不开心的事,就说说让我开心的事吧……你们那个新来的酒保呢?”
“酒保?”经理这一次是彻底愣住了,“舒小姐,我们最近没招人啊,你是不是记错了?”
舒艾立刻抬头,满腹狐疑,“你连这都要瞒着我啊?就是那个眼眸颜色很深,眼神深邃迷人,五官立体,长得挺帅……”
舒艾还没说完,酒吧经理就笑了起来,“舒小姐,你说的是我们权总吧。”他叹口气,“你想念他,以至于在酒吧喝醉后都出现幻觉了……我们都很理解,我们也都很想念他,他是个好老板。唉,遇到这样的事情,真是太不幸了,我听说你们的孩子才不到半岁……还是请节哀吧。”
舒艾倏尔静在了当场。
她那天醉得厉害,根本没有思考能力。如今一听经理这么说,顿时心都要跳了出来……难道,那人真的是?
舒艾一言不发地站起来!
因为动作太大,酒杯被磕得直接摔在了地上,发出刺耳的巨响。她却根本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,直径往三楼包厢走去。
“舒小姐?!舒小姐你去哪里?!请等等……”经理追在她身后。
两人一前一后,推开了包厢的门。
“啪”的一声打开了包厢的灯,眼前的景象,让舒艾愣在当场……方才还跳得飞快的心脏,突然之间,就像再也不会跳动了。
与此同时,两行冰冷的泪水无声无息滑落。
包厢很凌乱,保留了那一晚杯酒狼藉的现场。他最爱的酒,酒瓶已经喝空,杯子就倒在一侧,在他曾经拉开落座过的天鹅绒沙发椅上,还残留着他因为微醺不小心倾倒的酒渍。
舒艾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,指尖沾上一层厚灰。
经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“出事前一晚,权总来这里喝了个烂醉。我们本来想收拾干净的,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那样的消息。我、我心里难过,就让他们不要动这里的东西,就保留他最后一次来的样子……就当做他只是去了一趟远门,很快就会回来……”
舒艾的心,颤了一下。
经理于心不忍,但又不得不提醒她,“舒小姐,你也看见了……这里落满了灰,权总他、他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舒艾猛地仰起了头。
酸涩的泪水倒灌回喉咙。她不让自己继续哭出来。
那一晚就是个梦吧。她梦到一个跟他很像的人,把自己抱上了三楼包厢……实际上,她只是喝醉了,醉倒在桌子上,做了个甜蜜又酸楚的梦。后来,还是靳易森把她送回西横路的!如果权仕衡还在这里,他怎么会让靳易森送她回去呢!
她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。
没想到方才还好好的天气,竟然顷刻间下起了大雨。
舒艾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身!
她特别茫然无措地站在街头,往来避雨的人流把她撞开。
捂着被撞疼的肩膀,她像个被遗弃的孤儿一样,孤零零地,对抗着这个冷漠的世界。
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,自从她那颗孤傲的心被权仕衡捂热后,她就再也不曾如此赤裸裸地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。
可是,可恨的是,权仕衡教会她柔软地去爱人后,却从此消失于她的人生,只留她这片柔软被世界伤害得千疮百孔。
“舒艾!!”
一声疾呼,隔着人群,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舒艾震了一下,扭过头去。
几乎就在同时,一把大伞撑开,稳稳地立在她头顶,给予她冷漠世界中唯一一片晴空。
下一秒,莫秦北僵硬地将她拥入怀中,颤抖道:“你怎么在街上淋雨!我听梁凉说小玫瑰出事了,还有结婚证,也给你惹了麻烦……舒艾,我担心你,我好想你……”
舒艾面无表情地被他搂着,冰冷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,风雨一吹,无比干涩。
“你回来了?”她听见她用沙哑的、毫无情感的声音道。
莫秦北面色微变,看得出有些失落,他低笑,“嗯。回来了。如果你不想见我,明天我们把结婚证注销后,我就立刻回美国,消失在你面前……”
不知道是“消失”这个词刺激了她的神经,还是莫秦北那语气让她有些同情。
话一出口,改了词:“别回去了。秦北,我太累了……梁凉她说的对,我一个人扛,太过勉强,而且,小玫瑰也需要一位父亲。”
“什么?”莫秦北搂着她肩膀的手瞬间收紧,眼底露出一抹小心翼翼的惊喜,“舒艾,你说,父亲……”
他简直克制不住欣喜若狂。
舒艾微微扯动嘴角,“他是个男孩子,他的人生中,需要有个父亲的角色来教会他怎么当一个男子汉,在他被欺负的时候,同样需要一位父亲给他最坚强的保护……我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,但是……”她哽咽了一下,语气颇有些无以为继,抬头看向莫秦北,后者眼中的关怀丝毫不假,真真切切的,这么多年,一直就在她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。她顿时松懈下来,靠在他肩膀,低声诉道:“秦北,世界太残酷了,真的太残酷了……我好累,我一个人,坚持不下去了……”
*
三年后,西横路。
“妈!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玫瑰!我是男孩子!”权允皓站在门口,背着小书包,一脸气鼓鼓的模样。
今天是他第一次上幼儿园,和别的孩子不同,他因为从小没有爸爸,所以特别独立,别的孩子还在哭喊着拉着爸妈的衣角大吵大闹不肯上幼儿园时,他已经学了一年钢琴,会背古诗,准备今年再多报一个跆拳道少儿班。
他从小就希望能变成一个小小的男子汉,替爸爸保护妈妈。
所以,第一天上幼儿园,他早就考虑好了,要在小同学面前立威,要当老大!
可是没想到却让妈妈生生毁了!这女人一把他送进幼儿园,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:“小玫瑰!要听老师的话!”
他气得差点没把小书包砸地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