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舒艾在莫秦北的怀里醒来。窗外阳光明媚,她却觉得冷。翻了个身,莫秦北就睡在她旁边,清俊温凉的五官,帅气得让人移不开视线。她伸出手,沿着他英挺的鼻梁,轻轻游走。
“这么早……”莫秦北被她弄醒了,睁眼看她,眼底蕴着缱绻的温柔,声音嘶哑,“不再陪我多睡会儿?”他的手仍旧贪恋地搂着她的腰,像枷锁一样,牢牢地钳制着她,不想放她走。
舒艾眼底干涩发酸,静静地看着他,什么也没说,最终推开他的手,坐了起来。
“怎么了?”莫秦北英气的眉皱起。
窗帘的光投过来,洒在舒艾精致的小脸上,因是刚睡醒,还泛着红润诱人的光,细长微卷的睫毛轻颤着,眼眸清澈又灵动。
他一时看得呆了,伸手将她重新扯入怀中,下巴抵在她颈窝处,低眉轻笑,“是昨晚没伺候好,你生气了?”
她舔了舔唇,“秦北!”哑声唤了一句,挣了挣,没挣脱开,索性将软糯甜腻的身子使劲往他怀里挤,语气很是委屈,“我想要……要真的……”
莫秦北顿时苦笑,“今晚,等我回来。”
舒艾不放手,往他颈窝处蹭,小嘴胡乱地啄。莫秦北抱住她,低头吻她漂亮的锁骨。渐入佳境时,舒艾突然又放开他。
莫秦北皱眉,“怎么?”
“刘淑媛昨天跟我说,要给她当伴娘……是你的婚礼?”
她声音低低的,垂着眸,方才的闹腾仿佛只是假象。此刻的她,神色安静又落寞。
莫秦北整个人瞬间清醒了,心中针扎般隐隐作痛,忽然不忍看她这个模样。
他坐到床边,穿上西装外套,绷着脸,一言不发。
“你说话!”
忽然一个枕头猛地砸了过来——
他抬起头。看见床上,舒艾僵硬地坐着,死气沉沉地迎上他的视线,逼问道:“到底是不是?!”
莫秦北心里钝痛,过了好久,才道:“……是。”
一个字,却用尽了力气,尤其舒艾望着他的目光,让他浑身难受。
“那我呢?”半晌,舒艾哑声问。
舒艾觉得世界塌了。
她四岁的时候,还在孤儿院,莫秦北跟着父亲去做慈善活动,手里提着一个小红书包,招呼她过去,给她背上。
她怯怯地看着他,不知所措。
莫秦北道:“以后你就跟着我,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舒舒……”莫秦北欲言又止。
舒艾回了神,满腔的怨恨让她对着这个男人脱口而出,“你滚!!”
“……世恒需要钱。”莫秦北眸色沉痛。
“滚出去!!”舒艾歇斯底里哭喊。此刻她不想听他说任何话!
莫秦北只好起身,深深看了她一眼,“舒艾,对不起……”
他站在门口想了想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是他错了。可他不会改变这个决定。
莫秦北叹口气,整了整衣服,迈出门去。
门关上的时候,舒艾拿起他的衣服狠狠砸在门上,心里大骂,该死的世恒!该死的刘淑媛!该死的莫秦北!
这是她跟莫秦北在一起的第十年。
十年了,他从来没有碰过她。也许,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,不会让她变成自己的女人,更不会让她成为莫太太。
*
“舒艾,帮我选一件婚纱。”
莫秦北再次提起这件事,是在电话里,舒艾正坐在十七楼的办公室里。
窗外飘雨,一片朦胧大雾。茶色玻璃上,映出的一张不安的小脸。
“舒艾,说话……”莫秦北在电话那头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。
“我不想去。”舒艾拒绝。
“淑媛说,你是她唯一的闺蜜,想让你当她的伴娘。”
去她的伴娘!什么样的烂闺蜜,才会抢走自己的男朋友!
舒艾气极,没等莫秦北再说什么,直接断掉电话。
手指落下之际,她听见那边闷闷的一声叹息,像哑掉的老琴,弦上落下一片尘埃。
舒艾觉得好笑:他有什么好叹息的?
娶了刘家的宝贝千金,他该是在梦里都笑得合不拢嘴吧。
她放下电话,转而去撩拨桌上的仙人球。
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,他送给她的礼物。
后来她问刘淑媛,才知道那年圣诞,他送了刘淑媛一辆保时捷。
莫秦北说,跑车太俗了,不适合她。
那时候舒艾还偷偷得瑟了一下,觉得她就是莫秦北心头的白月光,而刘淑媛是碗里的白米饭。
现在她知道了,无论白米饭还是黑米饭,总归还是在他碗里的。
“舒舒!”
她放下电话没多久,刘淑媛就出现在门口——
“秦北让你陪我去挑婚纱!我们什么时候出发?听说海珠塔开了一间新店,老板是法国人,他店里的婚纱可好看了!还有你的伴娘服……”
她见舒艾埋首在电脑前,眉目清冷,上前一步就挽住了她的手,半是撒娇半是强求,“舒舒!我就你一个闺蜜!这结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,你可得帮帮我,我还指着你眼光好,替我选一套超美的婚纱呢!”
“等我下班,好不好?”舒艾捏着眉头。
她是世恒集团市场部企划,虽然还未转正,但工作量仍然巨大,被莫秦北和刘淑媛两人这么一闹,方才构思好的项目此刻也完全没了头绪,心里烦躁不已。
而刘淑媛却不同。世恒由刘家控股,莫秦北掌权,她当个小文员,又有莫秦北前后打点着,心里根本没有上班的概念。
“舒舒!工作的事就不能放一放吗?你看你,还没毕业呢!都快变成女强人了!以后哪个男人受得了你?”
刘淑媛说得无心,听在舒艾耳中就像刺一样尖锐。
“走吧。”她拿起手袋,诧异地看一眼外面瓢盆大雨,“这么大雨,你是怎么过来的?”
“秦北送我过来的啊!”刘淑媛回答得一脸自然。
舒艾脚步一滞。
很久之前,她也曾在雨天打电话向莫秦北撒娇,说想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,莫秦北只当她是开玩笑,笑她还没长大,尽想些没法实现的事情。
其实她懂,莫秦北只是不想被别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。
“走吧,我们开车去。”她甩开这些无用的思绪,取出车钥匙,领着刘淑媛一路来到地下车库。
一年前,她用自己存的钱买下这辆本田,虽然比不上保时捷,但好歹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。
用起来踏实,不会哪天说消失就消失。
“哟!还是这辆日本车啊!秦北送我的保时捷,都送去维修两次了!”刘淑媛坐上前座,朝她吐吐舌头。
她坐过刘淑媛开的车,那车技真是烂到姥姥家。保时捷被撞了两次,到处都有擦破掉漆,能用到现在真是奇迹。不过刘淑媛一点都不在乎。
还记得第一次陪莫秦北去维修厂取车时,莫秦北笑得无奈,摸着她的头说,“还是我们家舒舒懂事,送你的东西,这么多年了,都是好好的。”
舒艾从十四岁认识他,一直到现在,他总共也就送过三样东西。
一盆仙人掌,一条定制的小洋裙,还有一个吻。
仙人掌倒是养活了;小洋裙早已穿不下,放在衣柜里,隔几个月拿出来晒一次,一次比一次褪色得厉害;而那个吻……她早就忘了是什么感觉。
虽然,是她的初吻。
十八年来,第一次被吻,他甚至都不在清醒的状态,一身酒味。她却鬼使神差地,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。
那会儿,她手中正捧着他送的仙人球,手指被狠狠扎了一下。
莫秦北粗粝的吻铺天盖地降临时,她只记得手指被刺破的疼。
是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,这算不算是将他给的礼物都保管好了?
或许,她保管得最好的一样,就是他带给她的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