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娘冷冷一笑,道:“我没有想到,你做了那么多错事,竟还敢如此胆大,不怕有人来找你报仇么?”
我笑道:“你本该和柴绍一同去晋阳,却还留在长安,也是信不过我吧?”
三娘道:“我只是想看看,你究竟有什么阴谋。”
我道:“我此前对你们说过,齐王在来京途中定会遭到行刺,柴绍如今一路跟随,可发现了什么异常?”
三娘道:“路途遥远,传信恐怕没那么快。”
我笑了笑,一带缰绳,来到她近前,轻声道:“你为何不问,我找你来这里有什么事。”
三娘看着玄武门的方向道:“不管你要做什么,我都不怕你,又何必问。”
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,笑道:“其实我从一开始,便料到了自己的结局。”
三娘不知所云地看着我道:“什么结局?做皇帝吗?你要知道,如今有父皇遗诏在,你还是当心些得好。”
我不理会她的话,只道:“当年若非你在玄武门下挡了那一箭,我在这里的故事其实早就结束了。之后辗转多年,我既道不清是祸是福,只是毕竟经历一场,至少也无憾。你放心,刺杀元吉的那些人,自有杜杀去料理。”
一阵风吹来,我看向三娘,“三娘,就此别过,保重!”
说话之间,我已经调转马头,手中马鞭一扬,那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,朝远方驰去。
我能够听到身后追赶的马蹄声,有意不想被她追上,便催马跑得更快,身后三娘喊出的数声“大哥”便散落在风里了。
洛阳城外,子闵倚门而立,看着远处出身,我缓步走近,时间似乎回到许多年以前,我来拜访这间木屋时,子闵便是在这篱笆外的门前将我迎进去的。
子闵听见脚步声响,回头看时,正好与我四目相对,她并没有十分激动,只是微微红了眼眶,迎上来笑道:“大哥,你回来了。”仿佛我一直就在这里,只是出去转了一圈。
我点点头道:“诸事已定,日后无论发生什么,都与我们无关了。”
子闵道:“张先生几日前便来了,也在此等大哥回来。”
我和子闵进了门,张文苏果然在茶室中品茶,见了我举杯笑道:“郁先生,这边请!”
我快步走到茶室,笑道:“让先生久等了。”
张文苏道:“文苏今日前来,是受人之托,送一封信给你,你爱在此清居,文苏却已经与人约定,要浪迹天涯,信便在此处,喝完这杯茶,文苏也要告辞啦!”
我接过信来,没有多问,从字迹便可看出是柴孝和写给我的,便问道:“柴先生现在何处?”
张文苏指了指信道:“信中自有分说,文苏就不多言了。”
我知道张文苏没有多留之意,便与他闲话了一场,先将他送走了,再看柴孝和写给我的信时,才发现这封信竟是几年前写的。
其实自那日在这间木屋所在的地方一别的时候,柴孝和已经疾病缠身,时日无多了。
看完信之后,无限感伤压在心头,想到柴孝和在信中对我执掌天下的期许,只觉得愧疚自责,归根到底,还是因为我自私,偏念这数间木屋的温暖,不愿再忍受远处的皇宫中的寒冷了。
子闵领着承宗到我面前,他已然长大,多年分别,他见了我难免疏离,却仍向我跪下叩头道:“承宗见过父亲。”
见了他这样,想到第一次见老爹时的心绪,笑着扶他起身。
为父若能做到老爹从前对我一般,也就足够了。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