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季的长安城寒风凛冽,棱形的雪花随风飘落,地面铺上了一层白霜。
一打开门,便有一阵夹着飞雪的寒风吹了进来,李哲就打了一个哆嗦,紧了紧自己的衣衫。
作为从小便在南方长大的李哲,见到下雪却不露半点喜色,反而心中有些后悔,他不知道迎春楼是什么样的地方,或许也并不怎么好玩,明日去看也不迟,本无必要迎着风雪陪李世民一同出门,在一间酒楼多暖和。
而,喝迷糊的李世民却因这一阵寒风,浑身舒爽,哪怕他此时清醒了几分,依旧一把抱起李哲,哈哈大笑的上了停在酒楼外的马车。
马车之中并未准备暖炉,随着马车开始前进,车外的寒风透过了车帘,吹进了车厢,车中的李哲捧着小手不断哈气,不时打两下哆嗦。
李世民丝毫没一点作为长辈的觉悟,哈哈大笑道:“冷吧,皇祖父告诉你,到了迎春楼就不冷了,那可是一个帐暖春香的好地方。”
李哲抬头看着李世民,问道:“那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迎春楼?”
一时间,李世民有些尴尬,他从未去过所谓的迎春楼,他并不知晓迎春楼在什么地方,又如何知道从一间酒楼去迎春楼要多少时间。
好在,车上连福知晓一些,回禀道:“小王爷,半个时辰便到迎春楼。”
李世民诧异的看向了连福,连福像似明白了李世民眼神中的意思,解释道:“陛下,这迎春楼乃高平王的产业,老奴略知一二。”
迎春楼乃李道立的产业,是李道立最近几年才创办的,因为他在前几年才被李世民调回长安城,而李道立真没什么本事,唯一值得称赞的或许就是在青楼的创立有些心得体会。
迎春楼为什么能在几年的时间中压制住长安城所有的青楼名苑,除了因为李道立的身份之外,主要原因还是迎春楼比起其他青楼而言,独具特色。
迎春楼并非单单的一间青楼,它分为了四阁,以春夏秋冬所命名。
春阁,乃欣赏琴棋书画和跳舞的地方,春阁中的女子卖艺不卖身,皆有一手绝活,就连一般世家公子也非对手,自然能吸引无数的自命不凡的士子和勋贵子弟前去挑战和消费。
有句话说的好嘛,吃不到永远是最好的。
但,一直吃不到,难免引起士子和勋贵子弟的不满,这便有了夏阁。
夏阁之中几乎所有姑娘都乃清倌人,这些清倌人各个貌美无双,显然就是为了前去迎春楼的世家子弟和勋贵们所准备的,凡五品以下的官员连踏足夏阁的资格都没有。
这样一来,便让世家之人和大唐勋贵有一种极大的满足和优越感。
当然,迎春楼想要挣大钱,很难只从勋贵和世家之人手中挣到,这便有了秋阁和冬阁。
秋阁乃为五品以下的官员和文人墨客服务,不过出手阔绰的富商也可到秋阁中寻觅自己喜欢的姑娘,自然所需钱财不会是一个小数目,但依旧有不少的富商出手阔绰。
冬阁,自然不言而喻,冬阁中的姑娘皆为前来迎春楼寻欢作乐的商人所准备。
虽说阶级划分严重,但就是这种阶级划分,让迎春楼一炮而红,成了长安城最有名的青楼,文人士子趋之若鹜。
半个时辰说过就过,两辆马车停在了迎春楼的大门前。
到了迎春楼,李世民酒醒了大半,突然间有些后悔,想他堂堂大唐皇帝竟然混成了一个嫖客,这要是传了出去,他的脸还往哪儿搁。
不过,闻到迎春楼中飘来的胭脂水粉香,听到楼中传来的娇笑和喘息声,李世民心中那点点后悔顿时消散于无形,踹了一脚身边的杜煜博,吩咐道:“你小子对迎春楼了解,去叫门。”
长安城实行宵禁,哪怕青楼楚馆也不列外,迎春楼大门紧闭,杜煜博点点头,一脚便踹开了紧闭的大门,大喊道:“大爷来了,还不来迎接。”
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,一点都不愧他当年长安小霸王的名号。
杜煜博来了好几次,还是和房遗爱等人一同前来,龟奴自然识得,这位杜小王爷出手可比大富商还要阔绰,而且还只是在春阁听听小曲儿,看看舞蹈,喝喝小酒,这样人傻钱多的客人,他们最喜欢了。
龟奴也不招呼冬阁中的商户了,舔着笑脸,弯着腰匆匆跑到杜煜博身边,笑问道:“杜小王爷,您可来晚了,李侍郎与王少卿等人已在春阁的翠云居好一阵了。”
“今日不去翠云居了,另外安排一个地方。”杜煜博掏出一锭银子,扔到了龟奴了怀中。
杜煜博并不傻,若是今日他和李哲一同来迎春楼,去翠云居倒是没问题,可李世民来了,在带着李世民去翠云居显然不合时宜,陛下的脸面还是得顾及的。
龟奴笑着点点头,带着一行人穿过了冬、秋、夏三阁,走到了一个名叫芸舞阁的地方,等到杜煜博等人进去之后,龟奴感慨的回望了一眼关上门的芸舞阁。
他从业二三十年,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几岁大的孩子来逛青楼,勋贵家的子弟······唉!龟奴叹了一口气,匆匆离去。
进了门,李世民明显不太高兴,所谓的李侍郎和王少卿等人,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李景仁、王敬直、房遗爱等人,而这些人之中除了李景仁之外,几乎是大唐驸马爷,女婿逛青楼不说,还被他这个岳父给抓住了,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。
“陛······”杜煜博像似猜到了李世民为何而不高兴,打算解释,可一想到李世民的身份,刚开口喊了一个“陛”字,便急忙改口道:“黄爷,您有所不知,这迎春楼和其他青楼并不同,春阁中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,李叔和王叔等人从未在迎春楼过夜。”
李世民这才淡淡的笑了笑,让杜煜博看着安排。
皇帝嘛,自然喜好高雅之事。
至少在杜煜博眼中,李世民是喜好高雅的,他驾轻就熟的找到了芸舞居中的主事人,吩咐着主事人拿酒、上吃食,再安排了几场小曲儿和舞蹈。
听了几场小曲儿之后,还不见有姑娘来陪,李世民怒了,杜伏威也怒了,好不容易能来一次青楼,却没有姑娘来陪着是何道理?
所以,杜煜博被踹了。
好不容易从杜伏威口中弄清楚了发怒的原因,杜煜博却傻眼了,陛下、老爹和几位叔叔还真打算在这迎春楼那啥啊?自己要不要告诉母妃和各位婶婶呢?
当然,这样的想法只能想想,一旦偷偷告密,杜煜博敢发誓,自己的日子将会过的凄惨无比。
安排就安排吧,找到主事人再次吩咐了几句,强调了必须要清倌人,不久之后芸舞居的房门便被敲响了,然后李世民等人走了。
自然而然的,连福和福伯等人也走了,毕竟李世民乃皇帝,哪能留在青楼楚馆过夜,若是一旦留在迎春楼过夜,明日一早出门还能不被人发现,他们总得适时提醒众人离去。
所以,芸舞居只有杜煜博和李哲两人大眼瞪小眼,瞪着瞪着杜煜博将视线放在了阁中跳舞的姑娘身上,目不转睛。
李哲则一脸通红,今日的羊肉汤喝的有些多了,尿憋的难受。
实在忍不住,才开口问道:“大哥,我要如厕。”
芸舞居就是一个单纯耍乐的地方,自然不会有茅厕,也不会有所谓的夜壶,所以不等杜煜博发话,一旁伺候的人便娇笑说我带公子去如厕。
侍女带着李哲出门,走了一段路,李哲显然快憋不住了,便开始跑,跑的有些急,这么一急,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从房门中出来的勋贵公子。
那刚出房门的公子许是在房中败于了女子之手,明显带着怒气,看都没看李哲一眼,朝着李哲的小脸就是一巴掌,打过之后才看了一眼李哲,发现眼前这个小胖子自己好像并不认识,骂骂咧咧道:“王叔这迎春楼也不过如此,连一个昆仑奴都能混进春阁。”
确实,李哲常年在台北游走于各个街头找商机,比起大唐的勋贵之子要黑不少,但比起长安城的昆仑奴来说,还是要白净一点的,显然开口的之人是故意如此的,因为他发现李哲不仅没哭,反而狠狠的瞪着他。
昆仑奴,李哲不了解是什么意思,但总归明白一点,这是骂人的话,李哲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:“你才是昆仑奴,你全家都是昆仑奴。”
“啪。”李哲的小脸再次挨了一巴掌。
虽说知道寻常人进不了迎春楼的春阁,不过打人的人显然有自己的底气,发现李哲还没哭,再次准备伸手朝李哲的小脸挥去。
带着李哲出门的侍女慌了神,连忙跪下磕头道:“柴少卿开恩,这位小公子是由杜小王爷带来的。”
一听说是杜小王爷带来的,那人挥下的巴掌越发的重,李哲的小脸瞬间红肿的不像样,只听那人怒道:“是杜煜博带来的人又如何,告诉杜煜博,本公子在公主府等着他。”
说完,那人就走,丝毫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。
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,李哲咧嘴一笑,只是那笑容有些吓人,就连跪在地上的侍女也被李哲的笑容吓的胆寒不已。
见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,李哲冷冷开口道:“带本王去如厕。”
王爷?
眼前之人竟然是王爷?
早知道自己就不该为了那点赏钱带王爷找茅厕了,能在这个年纪被封王的只有皇子和刚回京的夷州王啊,不论是皇子还是夷州王那可都不是好惹的人物啊!
侍女想死的心都有了,战战兢兢的抱起李哲便跑。
解决了生理上的问题,回去的途中李哲走的慢慢悠悠,一边走一边问:“刚刚那打本王的乃何人?”
“王爷,那人乃太仆寺少卿。”
李哲点点头:“只是太仆寺少卿吗?”
“王爷,太仆寺少卿姓柴名令武,乃平阳公主二子。”
“呵呵,平阳姑祖母的儿子吗?”
“正是。”侍女点点,担忧道:“殿下与柴少卿乃一家人,可否······”
“可否什么?”李哲冷冷开口,看了一眼侍女,笑道:“此事与你无关,无需担心。”
安抚了侍女,李哲目光幽幽,喃喃自语着:“柴令武吗?本王记住了。”